70.“星星”的记忆
- IndigoPhantom

- 2021年4月4日
- 讀畢需時 14 分鐘
已更新:2021年4月17日
满是碎石沙砾的沙滩上,海浪拍击的声音阵阵回响着。目光所及之处,海岸线乱石堆砌、杂草丛生,不规则的黑色影子一直蔓延到深沉的夜色之中,消失在模糊不清的海天之际。
席巴收回了眺望的视线,低头看向面前的褐发少年,看着他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那个扁平的帕契传统工艺。
“这是帕契一族查阅大赛记录的工具,iPatch,”他开口解释道,伸手在那个东西上点了点。“里面有个记忆卡一样的东西,拉吉姆经常带在身边,叶君你记得吧?就在他那个麦克风里,方便随时记录S.F.的战况。所以这个东西能够读取这次S.F.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所有的?”叶看着手中这个比神谕呼叫器大了一圈的仪器,有点惊讶。“原来你们是这样记录历届赛事的。”
“没错,毕竟帕契工艺都是来自于G.S.的力量,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情,G.S.都会有相关信息留存,所以它才会被称为是这个星球的记忆,全知全能的存在。”席巴点了点头。“往届还没有这么方便的东西,基本都是文字记录。只是近代帕契一族才开始了这方面的研究,多少还是受了人类新发明的启发。”
“诶?那这样的话……”叶的心中一动,睁大了眼睛问道。“那好失去的记忆,也能从G.S.那里找回么?”
“理论上是可以不过要实施的话……很难。”席巴皱了皱眉,但还是解释道。“G.S.内部所蕴含的信息量太过庞大,要知道这个世界每一秒都在发生无数的事情,近期的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希望,但太过遥远的话就无能为力了。”
话语稍微停顿了一下,帕契族的青年看向叶手中的仪器补充道。“这个东西也是采用了近百年的时间所研发出的帕契最新科技,才能勉强将读取的范围固定在S.F.相关的消息,多是当届参赛选手的资料。因为S.F.的参加者们,在这段时间内灵魂上的波动总是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的。”
然后他看似非常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有些无奈道。“我们帕契族也是要过日子的,所以歌德巴大人本打算在大赛过后创办运动报来创收。不过这个判定范围还是有点不精准,所以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东西……但我们的重点还是刚刚结束的这次S.F.,所以……啊,等等!”
席巴话还没说完,一边的短发少年却是已经好奇地按下了开关。酷似液晶屏的屏幕亮了起来,高亢嘹亮的背景音乐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傲然立于风中,一头长发飞扬在身后。
“好评叫座全帕契热映中!最具天份的新生代倾情演出!!人类殖民者铁蹄下的唯美爱情!令大酋长都为之落泪的动人故事!!根据真实历史事件改编!《Docahontaz(帕契公主)》!A.D. 491/7/1-31日帕契中心广场不容错……”
“啪哩。”叶按掉了屏幕。
席巴:“……”
“是他吧。”少年僵硬地转过头地看着他道。“我觉得就是他。那个时候的他跟你倒是长得挺像的,这是你们的恶搞节目么?”
席巴老脸一红,尴尬地咳了一声:“咳,不精准的范围基本都是帕契族的小道八卦,不限定年份。”
“………………那他还真演过啊。”叶又僵硬地转了回去。“公主?”
席巴:“所以说……有时候会出现些奇怪的东西。”
“啪”。叶面无表情地关上了仪器的盖子。“忘了它吧。”怪不得那家伙演话剧的时候即兴演出得那么熟练,怕不是这人本性就是如此。
口口声声说着要毁灭人类,结果还有闲情逸致干这个……
……这人到底有没有干劲儿啊?
“唔……哦。”席巴汗颜。就当……没看到吧。
“那么……”叶将视线从手中的东西上移开,然后环视周围。“这里是?”
“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席巴正色道,他看向叶的目光带上了一丝复杂。“所有的一切都在你手上的这个记忆卡中。它曾经落入小山田万纯的手里,这也是为什么他那么确定你是被选为通灵王的人。”
小山田万纯那个谨慎的野心家,怎么可能仅凭帕契族的一面之词就下血本布划了那么大的一个局?那种赌上全部孤注一掷的布局,定是出于某个决定性的证据。
“一切请叶君你自己看吧,”长发的祭司断开了目光,举目远望。面前黝黑的山头像是一只沉睡中的巨兽,正静静等待着再次醒来的时机。“这里是被‘那位大人’所眷顾的地方,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等天亮了我再来找你。”
漫天星空之下,酒红长发的少年侧身躺在缘侧的地台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晃着手中的扇子,纤长柔软的发丝在身后的地板上弯了老长。九月初秋之际,天气依然炎热,更何况刚刚才经历了一番大动干戈。但幸好,凌晨的晚风中还是带有一丝凉意。但不知也是否因为如此,坐在旁边面色苍白的老人打了个寒颤。
“你很怕我么?歌德巴大人?”少年平静的话语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比起三个月前更加平易近人。
“不,”帕契的族长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只是惊讶,您的记忆和能力恢复得这么快。”
“我们很熟么?”好摇着扇子的手没有停顿,他饶有兴味地轻笑一声,颇为恶意地说。“你以前也被我得罪过?”
“那其实算是老夫的失职。”老人深深地低下头,语调依然波澜不惊。“没有尽到该尽的义务,这也是帕契一族应该感到羞愧的事。”
“虽然你这么说,但我总觉得……”好从眼角瞥了他一眼,幽幽地道。“你别有所指。”
歌德巴沉默不语。
“当然我也没指望你会开口透露什么,”大阴阳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扇子扔给了式神,支起身子盘腿坐下。他两手搭在膝上,抬头看着头顶璀璨的星空,神色中却是有了那么一丝复杂。“帕契一族自古便有着诸多神秘,虽然行事诡谲但你们却很少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好轻笑了一声,从眼角淡淡地瞥了老人一眼,接着道。
“毕竟你们所传承的智慧领先了这个星球不知多少个世纪不是么?”
“您很在意我们帕契一族以往的所作所为?”老者问。
酒红色的眸子遥遥看向庭院的角落,那个娇小的帕契族少女拉瑟夫正藏在枝叶中紧张地盯着这边,全然忘记了自己此时正在躲避某个变态飞机头的骚扰。屋顶上老实人卡利姆修房子的咚咚声一阵阵传来。
此情此景,好的眼神微微一动,似是有丝怀念转瞬即逝。他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遥远的星空。
“来自未知星球的智慧生命,我们肉眼所见之外的广阔世界,无限的可能性和穷极普通人类一生也无法见证的那个未来……”长发少年摇了摇头,似是有些遗憾,也有些自嘲。“身而为人,存在的时间太短暂了,无论多么伟大的人,都可能会因为一件小小的事情而消失,就算他有多么努力,最终努力换来的可能也只是毫无意义的结果。跟这茫茫宇宙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每一件事都要一一去在意的话,那未免也太过渺小了吧。”
“所以我们帕契一族……”闻言,歌德巴慢慢开口,对于面前的人仍是带着审视。“所看着的从来都只是这个星球的意志。”
“也就是你们之前所说的[全体意志],”好微微闭起了眼,回想起跟小山田万纯的那场战斗之后,来自叶的朋友们的那部分转述。“所以从万纯的那次事件开始我也多多少少开始考虑G.S.的意志以及这一万两千年来24次Shaman Fight的存在意义。既然更为重要的是G.S.作为人类灵魂集合体的意志,那为什么还需要一个单一个体的人类来成为通灵王?况且不管成为通灵王的是谁,他依然是G.S.的其中一部分。所以……”
酒红的眸子微微睁开,看着面前的夜空。“‘人’对于G.S.来说到底算什么?该怎么在这庞大的意志中确认如此渺小的一个‘人’的存在。我们个体之间的差异和情感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在这短暂的生命中又为什么要去维护、追求这些东西,我近来也曾为这些问题而迷茫过。”
在这半年来,看着他所结识的人们即使将生命燃烧至极致也要去守护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不论是敌人还是朋友,抑或是他自己都是如此。这些事情他也不愿它们是毫无意义的。
“以前的你,是不会考虑这个问题的。”老人摇了摇头,似乎觉得少年此时的想法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以前的我,有着千年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甚至说……”好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燃起了一族火焰,漆黑的夜色中这团火光分外明亮。“千年前跟G.S.有过一面之缘的我或许早就知道了答案。所以千年下来我无须再怀疑,所以也没有重新审视自己理念的必要。”
每一个人都是渺小的,恶意也好善意也好都只局限于单一个体的层次,一个人的善未免不是另一个人的恶。即使是弱小的,不幸的,痛苦不堪的生命,也是会行同样恶劣的事。人类本就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物种,为‘恶’的是身为‘人类’这件事本身,这是身为‘人类’的本能。大体如此,所以不管有着怎样的经历、过去、理念、回忆,再美好的事物都只是片面的,没有意义的。所以他曾经对这些嗤之以鼻。
“但现在,我不得不去考虑。”因为千年前,最初最初的那个“我”还在,但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是有想要拼上性命去争取的事物。没有了某些沉重过去的遮掩,那些感情便来得直白。暴露在他面前的,只有自己那不加掩饰的情感。就好像叶一开始就说过的那样,他可能真的还没有那么糟糕。
那么如今的麻仓好到底是什么?记忆?还是灵魂?心中这份至关重要的感情又该怎么办?现在的他不得不正视这些事情。
“最初的那个你?”一直在很努力试图跟上这位大阴阳师的思维的老人挑眉。“既然你认为这些事情是重要的……虽然我们并不知道‘那位大人’的打算,但从目前‘他’所作出的所有安排看来,还是希望你能忘记以往的一切,以这失而复得的新生回归你身为一个人类的身份。这对现在的你来说也是最好的,不是么?”看着长发少年长时间的沉思,他其实也好奇能从这位千年的存在那里得到一个怎样的结论。
“人类”……吗?好心中微微一动,淡淡地看进歌德巴的眼睛,那双苍老的眼中写满了笃定。
再强大的通灵者,也不是“神”。历代的“神”从来都只有那一个。除此以外再强大的存在,在通灵者激战已经结束的现在也应回归各自应有的生活。无法承认自己失败者的身份,那也是种不幸。
“我们其实和星星很像,”出乎意料地,这个少年却是轻快地笑了一声,转换了话题,惹来了老酋长不解的目光。“所以我经常看它们。”
手掌中的火焰扭曲成了一个球形的轮廓,其中幽蓝的几簇火焰在隐隐跳动。他对着掌心的火轻声道。“我本来应该是这样的,然后……”
火球“腾”地一声燃起,蓝色的火焰四散开来,变成星星点点的小火苗飘荡在周围的空间。少年的眸子微微眯起。
“……我失去了,‘记忆’。
就好像被撞得四分五裂的星辰,四散在这无边的宇宙,不过……”好看着手中此时空荡荡的火球,继续幽幽地说道。“这并不代表这颗星辰这便不存在了。”他打量着周围细小的蓝色火苗,将它们慢慢聚拢,形成了一个蓝色的球体。“这个世界的规则中,事物没有消失一说,只会被转化或者改变,所以它的碎片依然会以各种各样的形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只要将它们收集起来,让它们重建彼此之间的联系,便有再度成型的可能。”
“与星球同理,对于人类来说过去发生的事件只要发生,它就不会消失,只是过渡成为另一件事情,存在于这世上,也就是说……”他伸出另一只手,接住了那颗蓝色的火球,一红一蓝两团火焰在他手中交相辉映,衬得他的面容晦暗不明。他默默地看向蓝色的球体,轻声道。“我的‘记忆’。”,然后看向红色的空壳。“和‘我的‘灵魂’’。”他微微勾起了唇角。“这些都能再度成就‘我’。”
他挥了挥手,蓝色的火苗再次四散,红色的火焰开始慢慢旋转,将周围的蓝色火苗吸引,吸收。
“万物皆源于一物,故一物的思索可衍化为万物*,”好看向歌德巴,笑了笑。“消逝的事件与其他事件是通过某种方式关联在一起的,曾经的地方以及曾经遇到过的人必然承载了我的一部分。也就是说通过这些事物之间的延展性,再度建立我的灵魂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从而让我记忆的恢复成为一个‘必然’。”
他迎着夜风站起身来,目光越过自己的肩头看向旁边的老者。“记忆这种东西,一旦开始恢复,就同等于星辰的残骸之间互相有了吸引,早晚都会回到原来的状态。单从存在意义上来看,‘人’和‘星球’又有什么不同呢?这样想来,[一]也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吧?如果不是这次失去了记忆,我可能依然止步于G.S.这个[全体意志]上,那么有些事情再过一千年我可能也不会去思考吧。”
宇宙中的事物与宇宙整体是矛盾的,但也是统一的。同样,“人类”与“Great Spirit”是矛盾的,但也是统一的。同为极大与极小,这样的概念,自从前几代通灵王的时期已经存在了,但在所有人都紧盯着那全知全能的伟大存在,以及其所能成就之事时,有些同样重要的事情便被忽略了。
“即使知道了这些,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看着曾经最强大的通灵者的背影,年迈的老酋长叹了口气。
“叶……从我再次遇到他开始,就发现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即使是这样的我。”好看着半空中吸纳了所有蓝色光点的火焰,默默看着它逐渐变回原本的姿态。“星球的残骸重新聚拢的契机,只需要一块碎片吸引了另一块碎片,碰到了一起。只要这个契机有了,那么找回所有的残骸也就只是个时间上的问题。我找到了叶,而叶从一开始就没有隐瞒我的过去。虽然当下对我来说并没有明显的影响,但这就是那个‘契机’,令我再次变回自己。虽然叶本人没什么自觉,但他想必从一开始便不愿意否定以前的那个‘我’……不过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好事?”歌德巴摇了摇头,并不认同这个观点。“这只会让你们再次重复之前发生过的结局,我们对通灵王大人没有恶意,只是想尽量避免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不觉得你们管得太多了吗,歌德巴大人?”长发少年终于笑出声。他摇了摇头,感叹自己居然还会花这么多口水来跟这位帕契族的大当家解释。虽然这也是为了说服他们这些脑筋死板的家伙们所必须的,但以往的他估计更乐意动用一些令人不大愉快的手段来跟他们‘讲道理’。“不论是叶还是将来会成为通灵王的他,属于叶的那份坚持都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动摇,这家伙有时候比我还固执,他毕竟是我的半身。”
大阴阳师手中的火焰绽放,红色的火焰与蓝色的火焰再度分开,在他身周无声地跳跃着。少年幽幽看进歌德巴的眼睛,低声道。“不论是记忆,还是灵魂,‘我们’都还是我们。我想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帕契族的老人终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冷眼看着他的少年。“你……”
“我信他,虽然我们之间曾有过很不好的经历,所以你们也应该如此……”避开老酋长看向他的目光,好淡然地道。空中的火焰消散,火焰的精灵恢复成红色单球灵体的姿态,停在好的头顶,低头打量着他。“其实我也不知道确切的真相,但我知道,不论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叶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的。”
“‘那位大人’夺走你们的那份记忆绝对是有其用意,‘他’不想再追究你所做过的事。你们……会后悔的。”老人终是闭上了眼,结束了这漫长的谈话。
人的信念不同,所以也并没有达成共识的必要。同样的这世上也没有所谓绝对的对与错,有的只是不同的立场罢了。但偏偏就是有人将所谓的对错标榜为“真理”与“谬论”,长久以来,这样的争端所酿就的无非也就是些无谓的悲剧而已。
共存总是个难题,不是吗?
“与其操心我们以后会怎么样……”好同样也无意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从怀中掏出这几个月来一直在研究的曾经属于他的那个神谕呼叫器,眯起眼。“反倒是你们的‘那位大人’才一直在犹豫吧?”
东方的天空微亮,遥远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逐渐亮起的天光中,帕契族的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站起身来抖落了身上凝结的几滴露水。搭在他身上小憩的精灵们因着他的动作转醒过来,纷纷动弹着身体。
“走吧。”席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将宽大的斗篷收起,展开银色的双翼。Silver Wing精神抖擞地鸣叫了一声,翅膀一拍腾空直上云霄。
清晨的微光中,岛屿上的景色逐渐在眼前展开,满是植被的地面偶尔可见一些战斗的痕迹,虽然已被丛生的杂草所覆盖,但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到那残留的坑洼。
叶君……会在哪里呢?
席巴一边在空中翱翔,一边扫视着下方的状况,脑中思考着那个熟悉的少年可能会前往的地方。
他昨晚并没有跟在叶的身边,因为他知道,某些事情只是独属于某些人的,在那样的时候,可能他们并不希望被打扰。当然在这里他也并不担心叶的安全,因为这里毕竟对于“那位大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地方。
只不过,他交给叶君的,也是“那位大人”不愿再度提起的事情,也是导致了当初的好和叶分道扬镳的根本原因。歌德巴大人的担心并不是没有根据的推测,或者说以大局来看,那才是正确的做法。而现在,知道了这件事的叶君又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呢?
眼角的余光瞟到了海堤上的某个身影,席巴降低了高度,向着叶的方向直直落下。脚踩在布满碎石的沙滩上,青年垂在身边的手慢慢紧握成拳。他紧盯着少年此时的背影,一颗心渐渐紧绷。
得知一切真相的叶,还会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个叶吗?
“什————么啊~”短发少年一手拿着鱼竿,一手捂在嘴上懒散地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眼皮道。“根本还是钓不上来鱼嘛,所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啊?”
他挠了挠那头短发,眼角的余光瞄到了呆立在身后的席巴,转身举起一只手没心没肺地挥了挥。“哟,席巴。”
“唓!现在不是‘哟’的情况吧!!”沉不住气的狼最先嚷嚷,并伸出了头直直顶上少年的下巴。“为什么你还能这么不正经啊!小子!”
“你干什么啊!!席巴!”下巴上吃痛的麻仓家次子惨叫一声,看着面前的帕契友人一边飙泪一边控诉。
“……真不是我,”席巴无语道——说真的,他此时倒是对郊狼感同身受,但还是无奈道。“是Silver Tyr动的手。”
“咝……它们还真是老样子,”叶下巴抽痛着,他小声嘀咕道。“简直跟以前一样过分啊。”
“少打哈哈了小子!”鹰也沉不住气了,扭头催促席巴道。“你也别光站着。”
“其实……”叶倒是先开了口,目光看向旁边石头上放着的帕契工艺。握着鱼竿的手垂在身侧,他抬起另一只手挠了挠头。“虽然一开始有点令人惊讶,但我现在也没什么实感啦……”
“叶君……”席巴犹豫着开口道。
“就像之前还在大赛的期间,突然被告知好其实是我的双胞胎哥哥那个时候差不多。一直以来认定的事突然生了变节,我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才是恰当的。不过……”叶垂下了目光,闭上了眼睛,一只手狠狠在头发中挠了几下。“一直压抑着这件事,否认它、拒绝它。让自己沉浸在既成事实的痛苦与悔恨中,我不想这样。所以才来钓鱼的啊!”
“很抱歉我们之前擅自看了这个,这本该是只属于你们的东西。”席巴深深地低下头,他抬起手,放在叶的肩膀上,仿佛有着千钧之重。
“席巴……”褐发的少年摇了摇头,反而勾起了一丝笑容。“我该谢谢你才是。”
“叶君?”
“以往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某些事情,现在终于明白了。”放下手中的鱼竿,叶将那巴掌大的帕契族传统工艺拿在手中,喃喃道。“或许这就是……一直以来,所欠缺的那关键的一环……”
“?”帕契族的青年和一众动物灵依然不解地看着他。
叶嘿嘿地笑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不知为何微微发红的脸颊。然后他冲着席巴晃了晃手中的帕契工艺。“这个先借我一阵子吧,席巴?”
“当然没问题,”席巴开口道。他踌躇了一下,仍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所以叶君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啊,”年轻的通灵者将那个仪器在手中抛了几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他将它高高抛起,那亮晶晶的屏幕在朝阳灿烂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注视着落下的机体,叶突然出手将它紧紧地攥在手中,然后冲着席巴呲牙一笑。
在席巴愈发不解的注视下,麻仓叶将手插进裤子的口袋,看向那朝阳初升的海天之际。柔和琥珀色的眸子中映照出那冲天而起的第一缕阳光。抿了抿唇角,他突然哧哧笑了几声,颇有着几分无奈。
“好,你还真是好可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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